一行几十人,轻车熟路,一个跟着一个,速度越来越快,清晨凉风习习,街道两侧有些冷清,大多店铺才刚刚开门,人影绰绰,避之不及。
一个时辰后,宁阙看着眼前蔓延阔地,远山近岭迷迷茫茫,举目顾盼,千山万壑之中像有无数只飞蛾翻飞抖动,天地顿时成了灰白色,竟然落起了雪花。
脚步刚顿,十余丈外,龙首岩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磷峋,一块巨崖直立,另一块横断其上,直插半山腰,势如苍龙昂首,气势非凡,上面镌刻着三字,“游龙山”。
一个个铜装素裹的人影,每隔十步,站立,身影伫立,单手提枪,看来昨日夜里已然守了一夜,透过万丈高峰中间的间隙,看着远处山峦上的身着绫罗绸缎的少男少女,轮廓不清,不过那袅袅炊烟,便知在那开饭,肚子不由咕咕作响,声响惊动了不苟言笑的孙不二,瞬间一眼刮过,狠狠的瞪了眼宁阙。
一片片鹅毛宛若柳絮翩翩起舞,悬在半空,鸿毛飘落,淋得满头都是,裹上一层毛绒绒的白帽。
一个个身影在朝着陡峭的山峰奔袭而去,不消一柱香,那些公子小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在皑皑白雪之中,或多或少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之色。
龙星云死得莫名其妙,结果他们全被连累了,必须得等三日,在孙不二三日限期之内,不准离开游龙山半步,禁足在此。任谁也不开心,平日里娇纵散漫惯了,无法无天,如今却被强行扣留在此。
不过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心里雪亮,这次的事件猫腻十足,一个不小心,沾染上半点晦气,那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动辄拖累氏族。
司徒雷登遥遥的看着奔来的行人,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身旁之人,他有些猜测,前日,莫雷有段时间辞去,好久才回来,而李星云的死,脖颈焦糊一片,很有可能是他所为。
可是他不敢问,一旦怀疑,到时免不了隔阂,甚至可能无意间暴露出来,给司徒家带来天大的灾难,遂心里一直压抑着,死死的憋着,就连面色都要学那群公子小姐,显现出少许不耐。
司徒莫雷一直站在雷登后面,比起司徒雷登,他心中雪亮,更多的是苦涩与心酸,经历太多,各种算计,心性已早熟,对于皇氏与司徒的水火不相容早已一清二楚。
可是,在双方将他当成博弈的棋子,作为间谍甩来甩去,他一个小小的棋子,根本反抗不得,更不能露出丝毫懈怠,必须时时警惕,游离在皇氏与司徒之间,就连他都不请楚,他到底属于哪方的间谍,也许没人知道。
为了能够让双方满意舒服,他毫不留情面的把司徒家卖了,也毫不留情面的把皇氏卖了,不过,对于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的两大势力来说,绝不会轻易舍弃这么颗死忠的棋子,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游离在两者之间,没有人能做的比他好。
而他,在内里摆出一副贪婪,毫不节制的朝着两者索取各种灵髓宝丹,十年如一日的炼灵,日以继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这权利漩涡袭转之时,多几分机会,多几分远逃的机会。
他明白,不管如何去做,夹在中间,作为间谍,永远也摆脱不了舍弃的那一刻,而那一刻,如今来的如此之早,早到他根本无法防备,根本来不及准备,也来不及挣扎,可他却无法辞拒。
因为他知道,两个老狐狸,恐怕对他也存了几分心思,暗中洞悉一切。
一想到李星云被自己杀死,龙家必然不会放过他,司徒皇氏迟早要将他抖出来。可他却不敢不从,在大晋最大的两个巨人面前,他没有说不的声音,更没有逃跑的勇气,只能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完成。
反正杀一个够本,能让龙家嫡系长子陪自己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间谍共度黄泉也值了。而他,现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逼得司徒家与皇氏对峙,甚至起兵谋反,将矛头指向皇氏,与龙家站成一线,随后他在夹缝之中逃离,逃离到皇氏的地盘,隐姓埋名,否则,大晋根本无路可退。
昨日,孙不二有意无意的疏远他们司徒一脉,从别处着手,基本上了解了其余世家贵族的灵气属性,却独独将他司徒家排除在外,明眼人都知道,孙不二不喜氏族,不可能跟他司徒家有来往,如此也就是大致上把李星云的死亡压在了他们司徒家手上,可是光光凭雷属性根本无法定罪,遂一直没有下手,想从侧面来调查他司徒家。
可惜,那群少爷小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而那群府衙的捕快衙役更是怯弱无能,在积威甚重,骄横跋扈的各大氏族面前根本抬不起头,否则一旦引起不满,日后职位晋升这块基本就堵死了。
司徒莫雷看着那些骄纵跋扈的少爷小姐,心中艳羡无比,可是谁让他父母夹在皇氏和司徒之中,又属于旁支,更令他无法承受的是,父母竟然也将之当成棋子,也许,他们的结合,只不过是司徒与皇氏之间的相互渗透,而他就是渗透的产物。
不过,他不服,他不信命运,有着同龄人难以企及的城府,而今刚及弱冠之年,却已然到了炼灵六阶中期,这些公子少爷,大多还在三阶四阶挣扎,连五阶的屏障都未曾触碰,连司徒雷登都一样。
他不比他们差,甚至远比他们优秀,恐怕整个大晋,都不一定能找出比他更优秀的天才,可他却只能掩藏的死死的,像宝贝一般,不敢泄露一丝,若是惹人嫌隙,嫉妒,恐又生变故。
即使皇氏司徒家想真心实意的收纳他,不在让他做间谍,他也不敢,他不可能独属一家,自从作为间谍后,他就不在属于他自己,也不在属于任何一家,一旦踏过红线,朝哪一方倾斜,另外一家不可能放过他,而也不会有哪个愿意帮他,帮他抵抗庞然大物。
宁阙跟在后面,看着前方畏畏缩缩,连身子都站不直的捕快们,心中不由一叹,他孙不二不惧豪门世家,可其他人不可能,甚至不少都在胁肩谄笑,摇尾乞怜,溢美之词脱口而出,将一群少爷小姐捧的高高的,不过也只能躲躲闪闪,不敢当面做出,卑微如斯。
果然,不管在哪,前世今生,皆是如此, 曲意逢迎者络绎不绝,即使孙不二瞪着牛眼睛,厉声叫喊,其余人也只不过恭恭敬敬的问话,像小二伺候大爷似的,哪还有一星半点的尊严所在。
孙不二却是大大捏捏,浑然不怕,胆大心细的他早已将目标锁定在了司徒家,可苦无证据,只能徐徐图之,却一无所获,更加不敢打草惊蛇,想要其放松警惕,露出马脚,可至始至终,司徒家皆是沉默寡言。
再看向另一边看去,一身紫袍,温润如玉,双手背后,双目炯炯有神,站在陡峭的岩石上,看向远方,怅然若失之感,根本不理会其他人,不是四皇子吴孟儒又是何人。
反观其他皇氏之人,却已然跟世家打成一片,共同抵制着孙不二等人的盘问。
“哼,龙少爷死了,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荒唐到将我等全部拘留至此也就算了,竟还妄图审讯我等,将我们当犯人一般审讯,简直不可理喻。”一身披白袍的男子愤愤不平道。
“呦呦呦,孙捕快,你这官威可不小啊!就是不知你这金牌捕快何时才能升为玉牌?杨捕快,来来来,过来坐坐。”
位于孙不二右侧的金牌捕快杨松仁一脸的尴尬,双目在两人左右扫视了几遍,终还是踏出了步,前途要紧啊!这公子若是跟他父亲说说谗言,想晋升玉牌岂不是终身无望?也只能尴尬一笑,踱步上前。
其他世家子弟莫不是讥言讽刺,一脸不屑,头颅高高扬起,鼻孔朝天,哈哈大笑。
孙不二脸色铁青,撒手就走,直奔司徒家的地盘而去,直入正题,一脸正色道:“司徒少爷,还请一个个录录口供,前日午时,具体的地理位置,在做什么事?”
司徒雷登善气相迎,彬彬有礼:“孙捕头,请。”随后身后一个个接收着盘问,具体的地理位置,而后各个窜供,众口铄金,根本无头无尾,查不出什么。
孙不二神色越发难看,这些个世家子弟,根本就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施展不了刑罚,巧言令色,如何能审理出结果?
“孙捕头”,远处传来几声凄冷落寞之声,把正在盘问的孙不二和一众正在查问的捕快吸引了过去,目之所及,正是一脸悲戚的龙家,孤僻的站在一堆,伤心欲绝。
那女子有一幅修长窕窈的好身材,雪藕般的柔软玉臂,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细削光滑的小腿,配上细腻柔滑、娇嫩玉润的冰肌玉骨,真的是婷婷玉立。
孙不二连忙上前。
“孙捕快,我大哥尸首在此,你何时才能断出此案,雷霆之力,如此霸道,十之八九就是司徒家所为,用什么证据?直接抓人就是。”那女子寒蝉凄切,眼泪早已哭干,眼眶的红肿依旧未消。